美国商务部最新公布的数据显示，美国第三季度实际GDP折年率增长5.0%，远高于市场预测的4.3%，为2003年第三季度以来最强增长。在欧元区和日本经济止步不前、新兴经济体增速回落等全球经济分化走势下，美国经济如此强劲的增长，被市场形容为“逆天”之势。

　　如果剔除今年一季度美国经济受恶劣气候的噪音，美国经济增长的加速度早在去年二季度就已显现。遗憾的是，直到现在很多分析师还认为美国经济与其他经济体的走势分化，将如套在美国经济之上的缰绳，使其难以挣脱。然而，如同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以来，许多经济学家认为新兴经济体将独立风骚的错判一样，美国经济近乎一枝独秀般加速走势，再次证明了经济不是通过笛卡尔唯理主义理路所能设计出来的，而如无名氏定理所描述的：经济增长是市场非合作博弈带来合作聚焦解的结果。

　　这方面，耶伦领导的美联储尤其应感到尴尬。自次贷危机后，美国经济从去杠杆化的出清到愈发厚重的增长动力，令越来越多的人对美联储充当的角色疑惑。比如格林斯潘就美联储动用《联邦储备法》第十三条第三款的授权达6年之久一直颇为不解；而更多的人则质疑美联储开启的廉价货币发行机制是自娱自乐。因为绝大多数廉价货币实际变成了金融机构在联储的超额准备金，重新回到了美联储的账户体系，而策动美国经济复苏的力量则更多地来自于技术变革等市场力量。

　　某种程度上，以往传统守夜人的角色变成超级买家后，恋栈贪权可看作是美联储纠结的一个注脚，而充分就业、通胀等正在衍变成美联储决策的羁绊。以充分就业为例，11月份美国的非农就业人数达32.1万，连续10个月超过20万并为1994年以来最长同类增幅，当月月薪也增长了0.4%，失业率降到5.8%，已接近美国的自然失业率。尽管美联储公布的11月就业市场状况指数为2.9，低于上月值，但一项包括放弃找工作人群的全面衡量失业情况的指标已降至6年新低的11.4%，且劳动参与率稳定在62.8%。这些来自就业方面的指标显示，就业市场状况不应再成为美联储迟缓行动的借口。

　　何况，所谓的充分就业原本就是一个虚幻概念，美联储将货币政策盯牢就业市场，无疑是自寻烦恼。因为就业市场是一个动态的过程，不论处于何种商业周期，总有行业因找不到合适的人而岗位空缺率高，有的则相反。尤其目前美国处于新技术变革期，劳动力市场在供给与需求方面的裂缝相当突出，现今很多行业亟须美国政府放松技术移民签证以便满足人才空缺。此外，通过货币政策保障充分就业，对美联储显然是不可承受之重。因为不带扭曲地调节劳动力资源，使其符合正态分布，美联储不具备、且不可能具备这样的能力。大萧条时期的美国已经给予实证，如1932年的《国家工业复兴法》对就业市场的影响并不显著，1932~1940年美国的月度失业率平均达19%。

　　而就通胀方面，货币政策的作用也相当有限。美联储持续六年之久的量化宽松和接近于零的利率政策，对通胀的影响事倍功半，这与上世纪90年代美国的情况类似。自1992年中期以来，美国失业率呈持续下降状态，至2000年4月降至4%以下，这实际是在美国5.5%的自然失业率之下，在1995年7月~1998年11月的降息周期中，当时市场普遍预期美国通胀将提速。但最终，这一时期美国的工资与价格水平一直平稳。这意味着，货币政策虽是通胀等的重要触发因素，但甚至不是主要因素，因为通胀本质上有自身的自我扩展的秩序。

　　事实上，充分就业、通胀等正在成为美联储的“知识僭越”，这可在诺斯与哈耶克的思想中找到解释。遗憾的是这种建构性的智力元素反而印证了博弈论中的无名氏定理——— 非合作的博弈策略反而容易得到合作的结果，而有意而为的合作策略，反而带来的是相关的结果陈列，这其中的内含是货币政策实际是在用解决物理世界的不确定性方法来作用于人类社会的不确定性解答，结果自然就是种瓜得豆的高度偏离。

　　当前美联储能否果敢地如格林斯潘在1998年末，在失业率持续下降而通胀惰性下，走出自我设定的发展轨迹，舍弃充分就业，遵循自然利率的本能走向启动加息程序，实际将是美联储的一个自我救赎。因为次贷危机以来，美联储拥有了监管大而不倒和确定系统重要性金融机构等职能，这使其日益稀薄的独立性更加一点点稀释。毕竟，过多的权利很容易使美联储的决策陷入裙带资本主义的陷阱——— 加息是否会冲击到大而不倒和系统重要性金融机构？为此，当前美联储的加息等实际已掺杂了更多的政治因素，而非如美联储所言的主要看就业市场状况和通胀水平等经济性指标。

　　(财经评论员、越秀金控集团金融研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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