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1日,埃及总统访问沙特阿拉伯,并与其新任国王萨勒曼举行会谈,磋商建立联合反恐部队。此前一天,埃及法院宣布巴勒斯坦伊斯兰抵抗运动(哈马斯)为恐怖组织。这看似不相关的两个事件有着密切的内在关系,表明埃及和沙特两个阿拉伯温和大国已下定决心清理门户,打压和围剿阵营内的激进势力,推动中东和平进程,实现地区稳定与发展。
早在1月31日,埃及法院就已将哈马斯旗下准军事组织“伊兹丁·卡桑旅”列为恐怖组织,埃及当局指责该武装参与和支持西奈半岛一系列恐怖主义袭击。尽管哈马斯素来没有在被占领土外发动暴力袭击的记录,也多次否认与西奈恐怖袭击有任何联系,但埃及立法机构在通过反恐怖主义法后,又以涉恐名义对整个哈马斯进行封杀。根据埃及反恐怖主义法,当局有权关闭任何“恐怖组织”所拥有的场所,并冻结该机构及其成员资产。
哈马斯是巴勒斯坦最重要的派别之一,也是主流派民族解放运动(法塔赫)最大竞争对手。与法塔赫不同的是,哈马斯并非起家于海外难民队伍,而是诞生于1987年加沙地带反抗以色列占领的民众起义。哈马斯还是埃及穆斯林兄弟会遍布中东的分支机构之一,曾因其强烈的宗教色彩,受到沙特等海湾国家的长期支持和资助。甚至有情报显示,哈马斯的出现得益于以色列的默许和推动,旨在分化巴勒斯坦阵营,制衡在海外领导抵抗运动的法塔赫及巴勒斯坦解放组织。
埃及穆兄会反对与以色列媾和,其极端分子于1981年刺杀萨达特总统。1993年巴解组织与以色列签署奥斯陆和平协议后,哈马斯联手其他强硬派扮演麻烦制造者角色,公开抵制和平进程,并与叙利亚、伊拉克等国结成“抵抗阵线”。这个选择不仅与埃及大唱对台戏,也让早在1982年就提出“土地换和平”方案的沙特感到不满。而这段时间,埃及穆兄会因卷入暴恐袭击处于非法状态。
2000年第二次巴勒斯坦起义爆发后,一度态度和缓并对和平进程持配合态度的哈马斯回归旧路,并逐步走向前台,成为巴以暴力冲突的重要角色,甚至是巴方主干力量。由于哈马斯不断以自杀爆炸等方式袭击以色列目标,其领导人相继遭到以方“定点清除”,损失惨重。但是,执政党法塔赫既不能清廉治理,又无力推动和平进程,巴勒斯坦民众极其失望,转而支持强硬的哈马斯,使其在2006年借助自治选举,成为合法执政党。
然而,坐享自治果实的哈马斯依然拒绝接受孕育这一果实的和平协议,不承认以色列作为独立国家的生存权,不放弃暴力对抗方式,不参与最终地位和谈,成为软硬不吃的搅局者。因此,哈马斯不仅遭到以色列残酷封锁和打压,也饱受美国和欧盟冷遇,并在“9·11”袭击后被美欧重新列入恐怖组织黑名单。哈马斯对外强硬如故,对内排挤广受国际接受的法塔赫及其领导人阿巴斯,并将其势力逐出加沙地带,把这个位于地中海、以色列和埃及之间的狭长地带变成独立王国,客观上也画地为牢,自我囚禁,空前孤立。
在哈马斯与法塔赫分裂、对立甚至武装对抗的过程中,埃及、沙特多次出面斡旋,试图让两派破镜重圆,共同组阁并重启和平进程。然而,受自身纲领或穆兄会立党原则的制约,以及伊朗 、叙利亚等地区强硬势力的利诱,哈马斯逐步尾大不掉,与和平进程参与者渐行渐远,与阿拉伯核心大国也拉开距离。2008年底加沙战争爆发,哈马斯武装在加沙遭受以色列立体打击,不仅孤军作战,还遭受埃及、沙特和法塔赫的批评、冷淡和孤立,处境凄寒。
2011年“阿拉伯之春”风潮爆发,哈马斯再次不识时务错误站队,先是因为主动与大马士革当局划清界限而被驱逐出境,随后又因与埃及穆兄会过从密切,受到埃及军方和世俗力量的冷淡,越加孤立无援,只有小国卡塔尔和非阿拉伯阵营的伊朗作为靠山。2014年初,哈马斯与以色列在加沙第三次相互对攻,死伤惨烈,沙特国王公开谴责双方“共同”屠杀加沙人民。已与穆兄会和哈马斯关系恶化的埃及政府出面调解停火,竟遭哈马斯拒绝打脸,双方进而彻底绝交。在埃及和沙特两只领头羊看来,哈马斯不仅与穆兄会一脉相承,而且作为阿拉伯和穆斯林逊尼派大家庭成员,却自甘为伊朗和什叶派的代理商。凡此种种,为哈马斯今天的空前困局埋下伏笔。
自塞西领导军队颠覆穆兄会后,就对其全面打压,穷追不舍,以图斩草除根。一直忌惮穆兄会反王权理念的沙特政府,不仅力挺埃及军方的镇压行动,牵头其他海湾王国在18个月内给予埃及230亿美元巨额援助,而且在去年3月,效仿埃及宣布穆兄会为恐怖组织,双双对哈马斯在政治上判决死刑。
在塞西访问沙特前,埃及出台一系列针对穆兄会和哈马斯的打击措施,表明两国反对激进主义和极端主义的一致立场。塞西今年2月初曾痛责激进和极端思潮已把伊斯兰国家推向世界对立面,发誓要与它们作坚决斗争,并呼吁宗教界发起变革。埃沙此次商讨建立反恐联合部队,意味着一个有兵一个有钱的两大国,准备充当地区反恐战争的绝对主力和共同旗手。
显然,将哈马斯拉黑为恐怖组织是一个极具争议的决定,因为哈马斯毕竟在被占领土有其存在的合法性和合理性,也不乏相当的民意基础。埃及与沙特联手打压,很大程度上是惩戒哈马斯长期离心离德,阻挠和平进程,破坏巴勒斯坦和阿拉伯内部团结,充当地区非阿拉伯力量的博弈工具,致使“土地换和平”构想迟迟无法实现,进而给地区激进、极端和恐怖主义提供充满活力的病灶,妨碍了整个地区的和平、稳定与发展。
埃及穆兄会被打入另册后,一直无力反制,也许这是基于埃及强大的世俗力量和极其不利的地区及国际环境。但是,哈马斯在走投无路后会改弦更张吗?会跟上埃及、沙特的思路,转身拥抱与以色列的和平吗?不得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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